錦天城律師事務所貿易救濟業務2021年回顧
2021-12-29167832021年的全球經濟仍然在挑戰中艱難前行，疫情對經濟持續沖擊，全球經濟復蘇分化加劇，供應鏈的穩定和安全仍危機四伏，大宗商品價格高企，海運費飛漲，通脹嚴重，能源緊缺，各種風險交織疊加。2021年是中國加入世貿組織20周年，然而時過境遷，西方對于中國的崛起仍然無法適應，WTO多邊貿易體制危機的解決仍無明顯進展，各國轉向如CPTPP和RCEP區域貿易協定。受疫情和大國博弈等因素的影響，國際產業鏈和供應鏈布局趨于區域化、本土化、短鏈化，中國外貿企業發展面臨的外部環境仍錯綜復雜。
無論是基于疫情常態化后保護國內產業的急迫需求，還是目睹全球化逆流后的應激反應，貿易保護在全球范圍內甚囂塵上的態勢仍在持續。貿易救濟（反傾銷、反補貼和保障措施）仍然是最主要的貿易保護工具。 中國仍然是貿易救濟最大的目標，貿易救濟主要實施國仍然針對中國適用“量身定做”的特殊規則，包括美國的非市場經濟規則、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特殊市場狀況規則、歐盟的市場扭曲認定和替代價等。此外，貿易救濟的“大棒”還擴展到中國制造“走出去”的海外基地，為了能夠裁出高稅，國外調查機關在反規避、關聯交易成本認定、補貼認定等方面采用了極具爭議的實踐做法。WTO爭端解決機制的癱瘓使得多邊規則對于各國實踐的制約急劇下降，世界范圍的貿易救濟實踐趨于單邊化、碎片化和政治化。 這樣的局面困擾著中國出口企業以及中國的國際貿易從業律師。“夜來一笑寒燈下，始是金丹換骨時”，錦天城貿易救濟團隊以專業能力為矛，以態度與視野為盾，在過去的一年里繼續輔佐中國企業及其海外基地應對外國貿易救濟調查，在挫折中堅定信念，潛心研究，做可為有為之事。我們特別精選以下7個案例作為2021年的典型案例。 1. 錦天城代理行業龍頭獲得印度對華銅板反傾銷案低稅 2021年4月16日，印度對原產于中國、韓國、馬來西亞、尼泊爾、斯里蘭卡和泰國的銅和銅合金扁軋制品作出反傾銷終裁。錦天城代理行業龍頭企業寧波興業盛泰集團有限公司及其關聯公司（以下簡稱為“興業盛泰”）獲得所有應訴國家中的低稅——42美元/噸，相較618美元每噸的中國統一稅，此稅率不僅為客戶今后五年在印度市場的發展贏得了優勢地位，而且為其維持和擴大出口創造了有利條件。 2020年4月20日，印度調查機關對該案啟動反傾銷立案調查，彼時正值國內疫情防控嚴峻，錦天城高級合伙人向東律師、陳欣欣律師和呂阿龍堅持實地造訪企業，與企業人員面對面溝通，制定、落實應訴策略。我們一方面夯實企業數據質量，向調查機關主張使用公司答卷的數據。另一方面，對起訴方的指控及其本身的行業數據進行分析，就起訴方對出口費用的夸大調整，中國和其他被訴國家涉案產品進口關稅的差異及中印兩國企業使用能源種類存在不同等影響傾銷幅度計算的關鍵問題提交抗辯意見。與此同時，在損害方面，律師團隊及時向調查機關提交起訴方訴稱遭受的損害不能歸咎于中國的涉案進口產品的相關證據。 銅板產品屬于銅材中的重要高端品種，廣泛應用于新一代電子信息、高端裝備、新能源、交通運輸、航空航天等各個高新領域。興業盛泰是中國高精度銅合金板帶行業的領先制造商，產品出口東南亞、印度等國家。本案系公司第一次應訴反傾銷調查，首役的成功，為企業自身國際化發展樹立信心。 本案有六個國家的企業應訴，除韓國豐山無稅外，其他應訴企業稅率均在144-828美元每噸之間。 2. 錦天城代理中國鋼鐵協會第三次勝訴智利對華反傾銷調查 2021年5月25日，智利提前終止對華磨球鋼棒反傾銷調查。錦天城國際貿易法團隊在本案中代理中國鋼鐵工業協會做出了全面有效的法律抗辯，再一次幫助中國鋼鐵企業保住智利市場。 磨球鋼棒是生產鋼制研磨球的直接原材料，二者統稱為研磨介質或磨料，是采礦業中重要的研磨耗材。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磨料生產國，而智利銅儲量、產量和出口量均為世界第一，智利因此成為中國磨料產品最大的出口市場。近年來，中國對智利磨料出口約占中國磨料對外出口金額的四分之一。由于智利本身也有磨球和磨棒的本土生產企業，從2017年開始，智利國內產業開始相繼針對中國進口磨球鋼棒和鋼制研磨球，頻頻祭起反傾銷大棒，意圖獨享智利國內市場。此次對華磨球鋼棒反傾銷調查是智利有史以來第五次對華反傾銷，也是錦天城國際貿易團隊連續第三次代理中國鋼鐵行業或企業，在智利案中取得勝訴。 2017年，智利對中國直徑3.5英寸以下磨球鋼棒征收8.2%~22.9%的反傾銷稅，這是智利第二起對華反傾銷調查，錦天城代理的企業獲得最低稅。 2020年，智利再次對中國磨球發起反傾銷調查，錦天城代理行業龍頭企業傾銷幅度為負，為促成中國鋼鐵行業提前終結智利對華第四次反傾銷調查做出了直接貢獻。 2020年9月11日，智利官方公報發布立案公告，對原產于中國直徑小于4英寸的磨球鋼棒發起反傾銷調查。在為期八個多月的調查中，智利反傾銷調查機關進口商品價格扭曲調查委員會（CNDP）先后在2021年2月9日和4月28日發布初裁披露和終裁前披露。在兩次裁決披露中CNDP都認定，中國企業出口到智利的磨球鋼棒存在最高12.2%的傾銷幅度，但在同類產品認定、實質性損害及實質性損害威脅、因果關系和公共利益等議題上，因為大量爭議尚存，調查機關對此難下結論，擬留待在2021年5月28日舉行完公開聽證會后再做進一步的討論和裁判。然而，在中方前期強有力的抗辯壓力下，特別是中方在抗辯中指出起訴方在起訴證據存在大量瑕疵的前提下，由于市場環境發生巨大變化，智利再對中國進口產品采取反傾銷措施已然不合時宜。智利起訴方經過反復斟酌后，選擇在舉行公開聽證會前的一個星期，提出撤訴申請。智利調查機關據此依法提前終止調查。 此次調查由錦天城北京辦公室法律顧問宋清和陳欣欣律師，以及律師助理岑家禎共同完成。 3. 錦天城助力七家中、越企業成功應對加拿大對華軟墊式座椅雙反調查 2021年9月2日，加拿大國際貿易法庭對從中國和越南進口的軟墊式座椅作出肯定性產業損害終裁，至此，本案最終裁決生效。錦天城事務所國際貿易團隊代理的五家中國企業和兩家越南企業都獲得滿意結果，繼續鞏固或加強了在加拿大市場的競爭優勢地位，其中四家中國企業和兩家越南企業反補貼稅率為零。 2020年12月3日，加拿大邊境服務署對原產于或進口自中國和越南的軟墊式座椅發起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在本次雙反調查中，錦天城國際貿易團隊承接了七家中外企業的應訴工作，其中包括世界范圍內該產品的兩家頭部跨國公司。 本案應訴過程極具挑戰，跌宕起伏，客戶對律師團隊的信任給了我們充足的動能。由于公司結構、銷售模式、財務狀況不同，我們針對每一家企業的實際情況，設計了具有針對性的應訴方案，目標是不能因雙反稅的征收影響已有的市場份額和競爭優勢地位。然而，在初裁階段，加拿大調查機關因為自身審查時間所限，于2021年5月基于可獲得信息作出初步認定，我們的客戶除一家企業獲得全國最低稅外，其他六家企業均被裁定較高的稅率。 面對如此逆境，難能可貴的是企業沒有放棄。律師團隊通過披露會議和其他方式在要求加拿大調查機關對提交資料是否合格作出回復，基本判定并非是提交的數據有誤而導致這樣的結果，所以沒有動搖和改變策略。在后續調查中繼續執行應訴之初設定的方案，有理有節地配合調查機關的要求，及時溝通反饋，將每一細節納入規則范圍評判。從2021年5月初直至調查結束，錦天城團隊代理客戶向加調查機關一共提交了100余份補充問卷和核查問卷，工作量前所未有，最終不懈的努力逆轉了初裁的不利結果。根據終裁結果，原來市場份額大的企業保住了市場，原來市場份額小的企業因低稅吸引了新的訂單，同時進口商終裁前繳納的超過終裁稅率的臨時稅也將會予以退還。 本案由錦天城高級合伙人向東、李燁律師和法律顧問潘靈靈主辦，團隊成員蔣嵐律師、李吏律師、李伶律師、陳欣欣律師、助理龔聰、岑家禎、高卿、呂阿龍、譚淼和于佳慧共同完成。 4. 越南對華高果糖漿反傾銷無功而返 錦天城客戶獲越南對華首起無稅結案 2021年10月7日，越南工業和貿易部貿易救濟調查局（Trade Remedy Authority of Viet Nam，“TRAV”）裁決，終止對中國和韓國的高果糖漿反傾銷調查，無稅結案。自此，這場持續一年有余的反傾銷調查，經過我方不懈努力，最終令越南國內產業無功而返。在此次調查中，錦天城代理兩家世界500強食品巨頭，通過積極而全面的應訴，成功為客戶保住了越南市場。 本次調查的產品為高果糖漿。在食品中添加果葡糖漿能獲得比傳統蔗糖更為優秀和獨特的口感，而且這種主要以玉米淀粉為原料制造的果葡糖漿的價格比蔗糖幾乎低一半，使得近二十年來，在奶茶、啤酒、果汁、可樂、糕點和酸奶等食品飲料中用果葡糖漿添加來替代蔗糖添加，成為全球食品工業重要趨勢。越南從中國進口的高果糖漿，主要是百事可樂、可口可樂等世界飲料和食品巨頭在越南工廠生產所需。但越南國內并無高果糖漿的工業生產能力，所以本次反傾銷調查是以越南蔗糖生產企業作為申訴主體提出的。 在對案情資料、客戶特點做了詳盡調研分析后，錦天城國際貿易團隊一方面在客戶集團法務部門協調、制造企業全力配合下，組織集團內涉案企業完成內容詳盡、成本邏輯清晰的高質量問卷，傾銷計算中顯現了行業合理水平和應訴集團的優勢。另一方面，鑒于越南國內產業的非涉案產品生產商，我們將“同類產品”抗辯和“因果關系”抗辯始終貫穿于客戶的整體應訴工作中。為此，錦天城為兩家世界級的食品生產企業配備了最為精干的律師團隊，由錦天城高級合伙人向東、李燁律師、法律顧問宋清領銜，帶領陳欣欣、呂阿龍律師和岑家禎、高卿等律師助理，分成兩個律師團隊，為客戶制定了周密的應訴計劃，與客戶的法務、銷售和財務團隊密切配合，定期復盤。鑒于案件的特殊性，充分發揮客戶母公司的行業影響力，通過海內外涉案子公司的積極配合，協調下游關鍵用戶開展強有力的游說工作，多管齊下，最終水到渠成達到了客戶的應訴目標。 以制造業為支柱的越南經濟近年來蒸蒸日上，特別是隨著中美貿易摩擦的升級，越南被動或主動地承接了大量從中國“溢出”的制造業訂單，儼然有“世界第二工廠”的態勢。與之對應的是，越南政府不遺余力地扶植本國制造業的發展，并開始積極嘗試通過貿易救濟措施為本國制造業保駕護航。從2018年10月至今，越南在三年內連續發起了10起對華反傾銷調查。在目前所有已裁決的越南對華反傾銷調查中，應訴結果全部都是肯定性裁決，征稅結案。而高果糖漿案是越南對華反傾銷調查有史以來，第一起中方全面勝訴無稅結案的案件。在商會的組織下，行業頭部的應訴所釋放的能量為案件大開大合打開局面，本案的勝訴為中國企業應訴越南這類新興國家的貿易救濟調查，提供了一個極好的范例。 5. 錦天城作為政府律師協助終止澳大利亞對華銅管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 2021年11月12日，澳大利亞反傾銷委員會發布終裁，認定不存在特殊市場狀況，中國對澳大利亞出口銅管沒有傾銷，并且補貼微量，因此決定終止對原產自中國的銅管的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至此，中方在本案中取得全勝。本案由錦天城高級合伙人李燁、律師李吏、項目組成員岑家禎組成的項目團隊共同完成。在中澳關系緊張和存在不利先例的情況下，得益于中國商務部的得力支持以及和代理應訴企業的兄弟律所的密切合作，項目團隊圓滿完成了政府律師的工作。 2020年7月13日，應澳大利亞生產商Metal Manufactures Pty Ltd的申請，澳大利亞對原產自中國的銅管發起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中國商務部對本案非常關注，錦天城接受中國商務部委托，選擇和澳大利亞合作律所Moulis Legal一同協助其應對此次調查。 本案的重要爭議是中國銅管市場是否存在特殊市場狀況。澳大利亞生產商依據之前加拿大在對中國銅管反傾銷案中認定存在特殊市場狀況的不利案例，主張中國銅管市場仍然存在特殊市場狀況，要求否定中國應訴企業的內銷和成本數據。項目團隊在政府答卷中詳實提供了中國整體銅產業、銅管以及上游陰極銅的產業和市場信息，以及中國市場和國際市場價格關聯的關系，論證了中國銅管以及上游陰極銅產業的市場化運作，不存在政府干預造成市場扭曲的情形。最終，澳大利亞反傾銷委員會沒有同意澳大利亞生產商的主張，認定不存在特殊市場狀況，進而依據中國銅管應訴企業的內銷和成本數據計算出0%傾銷幅度。本案在特殊市場狀況問題上抗辯成功將為中國企業在應對澳大利亞以及其他國家反傾銷調查提供有力的案例參考。 在補貼方面，項目團隊根據起訴方起訴的補貼項目特點，收集和分析大量案件事實及WTO爭端解決機構判例，制定了有效的應訴策略，最終澳大利亞反傾銷委員會裁定補貼幅度為微量。 這是錦天城第二次作為政府律師代理中國商務部應對澳大利亞案件，在2019年結束的澳大利亞對中國鐵道輪轂反補貼案也因補貼微量而終止調查。 6. 錦天城為埃及中資企業應訴印度反傾銷調查獲得2.1%低稅 2021年11月30日，印度商工部發布公告，對原產于埃及和巴林的玻璃纖維及其制品的反傾銷調查作出最終裁決，錦天城代理的巨石集團在埃及投資的生產基地巨石埃及公司獲得14.8美元/噸（傾銷幅度約為2.1%）的低稅。這也是錦天城繼成功代理巨石埃及公司終止2017年土耳其反傾銷和2019年歐盟反傾銷調查后，再次幫助巨石埃及渡過國外反傾銷調查難關，保護海外市場和合法利益。 2020年8月4日，應印度國內企業Owens Corning(lndia)（以下簡稱“OC”）的申請，印度商工部發起了本次調查。調查本應在2021年8月前作出終裁，當時，錦天城高級合伙人向東律師和李伶律師代理埃及巨石經過重重書面抗辯及核查，在終裁前披露中已獲得零稅率，這引起了起訴方OC的強烈不滿，因為本案盡管是針對兩個國家的涉案產品，但由于巨石的出口占了絕大多數，如果巨石無稅，本案極可能無損害結案，意味著OC的完全失敗。借助其美資跨國企業的背景，OC向印度調查機關施壓，史無前例地向印度財政部申請了三次終裁延期，并瘋狂指控巨石埃及公司所在的經濟特區為埃及的法外之地，接受了中國的大量補貼，構成特殊市場狀況，企圖以此抬高巨石埃及的反傾銷稅。我方提交了關于埃及經濟特區、原材料價格、稅收等方面的大量事實和法律抗辯，反駁了OC的無理指責，也經受住了印度調查機關的多次突擊核查。然而，印度調查機關在起訴方的施壓之下，還是以極其勉強的理由為巨石埃及計算出了2.1%的傾銷幅度，倉促在2021年11月30日最后期限日結案。通過該案的成功應對，巨石埃及公司保護了其在印度的市場份額和利益。 7. 錦天城再助中國光伏龍頭企業通過美國法院訴訟獲得巨額反補貼退稅 2021年12月13日，美國商務部根據美國國際貿易法院（US Court of International Trade）的判決，對中國光伏產品反補貼第五輪年度復審作出了執行判決的裁定。錦天城代理的一家中國光伏龍頭企業的反補貼稅率在復審結果基礎上降幅超過一半，在保證金稅率基礎上累計降低約17%，進而將獲得巨額退稅。由于強制應訴企業的大幅降稅，中國光伏行業的反補貼平均稅率從保證金稅率20.94%大幅降低至5.17%。由于復審期2016年中國對美國出口光伏產品約12.5億美金，因此中國光伏行業的總退稅額應該在2億美金的水平。 在代理客戶應對美國商務部對中國光伏產品反補貼調查第三輪和第四輪復審以及后續法律訴訟之后，錦天城代理客戶再接再厲，應對了第五輪復審調查，并之后將美國商務部的第五輪復審結果訴至美國法院。在前兩輪復審勝利的基礎上，錦天城代理客戶在買方信貸項目、低價提供鋁邊框和多晶硅項目的基準價選擇、低價提供電力的專項性、出口價格調整等訴點上據理力爭，最終在2021年9月3日的美國國際貿易法院判決中，在上述訴點方面獲得法院支持。隨后，美國商務部在重新裁決中基本執行了法院的判決，特別是對出口價格調整問題的重新分析使得本案有了新的突破，使得所有項目的稅率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 本案由錦天城高級合伙人李燁律師以及李吏律師、蔣嵐律師和李伶律師組成的項目組共同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