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數字貨幣刑事法律問題——詐騙篇
作者：陸鳳陽 2023-02-13在數字經濟發展中，區塊鏈&虛擬貨幣領域發生了諸多事件非常值得我們關注，該領域違法犯罪行為較為猖獗，同時產生一類新的現象趨勢和特點，國內監管政策直接影響虛擬幣的犯罪形態，筆者已在《虛擬數字貨幣法律問題行政篇》中作了分析和總結。
對于國內幣圈來說，可謂是“一產海水一半是火焰”，2021年9月24日十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表明將嚴厲打擊利用虛擬貨幣進行金融違法活動，互聯網企業不得為虛擬貨幣相關活動提供網絡經營場所、商業展示、營銷宣傳、付費導流等服務。知名交易所高管，甚至創始人紛紛被執法機關以諸多罪名帶走調查。涉嫌詐騙類犯罪中，主要是以下三個罪名：詐騙罪、集資詐騙罪、合同詐騙罪。
一、 大數據分析報告——虛擬貨幣犯罪概覽
涉罪類型與占比（如下圖）:
常見罪名:詐騙罪、集資詐騙罪、合同詐騙罪，詐騙罪名占30% 上海刑事犯罪數，2019年15件，2020年53件，2021年98件，合計166件，主要集中于詐騙類和信息網絡類犯罪。具體為：詐騙罪79件，占48%。 據2019年的數據統計，中國虛擬幣犯罪占全球18%。
在詐騙類犯罪中，涉虛擬幣犯罪導致受害人損失的金額最高（如下圖）。
虛擬貨幣犯罪的普遍特征：金額巨大；地域分布廣泛；種類和方式多樣化（如下圖）。
二、參與發行加密貨幣被騙
隨著比特幣依托區塊鏈技術為貨幣插上騰飛的翅膀，各種加密貨幣噴涌而出，從區塊鏈技術層面為每個人發行自己的數字貨幣提供了可能，人類的極客們創造了比特幣及各種各樣的虛擬貨幣。 案例一：BU幣詐騙事件簡述 2018年左右，虛擬幣浪潮開始興起，經常做一些投資的趙先生計劃進行虛擬幣投資，適逢錢某表示自己手上有一個虛擬幣項目（BU幣），前景很好，致力于建設下一代商用級基礎公共區塊鏈，旨在建立價值流通的信用網絡，打造廣泛數字信任、價值自由流通、大眾共享應用的分布式商業生態。目前，正處于眾籌階段，征詢趙先生有無意向投資，并向趙先生展示已有眾多知名投資機構向其注資，且有眾多基金大佬為其站臺，趙先生遂跟投，總共出資5000個ETH（以太坊）用于支持該項目的發行。在開曼群島簽了股權協議，趙先生使用募集資金在北京注冊了一家公司，并以該公司名義發行了該虛擬幣項目。后該項目2018年4、5月份上線，到2019年7月左右因為運營團隊發生內部矛盾，發行人擅自修改虛擬幣解鎖規則將團隊解鎖時間提前，先于投資人大量砸盤導致幣價暴跌，項目市值歸零陷入停滯，后對BU幣理事會進行重組并招募了新的團隊，經過對2018年5月至2019年7月的調查統計，發現該發行人存在侵占公司資金以及私分注資ETH（以太坊）的情況。 因為趙先生是眾多投資人中投資最多的，因此擬報案追回投資款項，但是其他投資機構此時都保持緘默，并不愿追究此事，欲起訴，但卻發現過了訴訟時效，趙先生懷疑這些站隊機構或與錢某合謀，虛構事實詐騙他的投資款項，又不能證明5000ETH為股權投資的事實。趙先生損失二億多元人民幣，不知如何追回。 案例二：誘導購買FCOIN網站產品跑路致多省人員受損 自稱：“2018年度最具有影響力數字資產交易所”張健，火幣網技術副總裁，國內首家區塊鏈查詢網站“區塊”創始人，國內首個基于多元技術的比特幣錢包“快錢包”創始人。以工信部區塊鏈專家委員會身份，接受央視采訪《中國區塊鏈技術發展迅速，將改變人們生活》。著書《區塊鏈定義未來金融與經濟新格局》。交易所介紹宣傳理財產品： 1、活期年化收益18%，每周結息；定期年化收益36%，每月結息，注：每月均可提現。 2、主板A免交易手續費，買BTC（比特幣）來換FCOIN，免手續費，還送FT。 3、FCOIN平臺手續費的80%每日分紅，其他收入的利潤分紅，持有FT主板免手續費，100萬FT即可開交易專區， 孫先生在此交易所買有二千萬產品，由于是交易所的大戶，于是張健找到他，說可以成為股東，不僅有收益，且可以參與每天的分紅，提出方案：參與平臺共建的討論，發表自己的意見建議，參與社區重大決策的投提票。孫先生欣然接受，加大了投入，誠如張健的承諾，交易平臺確實按約定支付收益，每日分紅。 然而不久之后，張健發出”FCoin真相“公告，把FCoin數千用戶的人生徑直推向了谷底。一夜之間，許多人數萬資產被蒸發，孫先生也走向了破產的邊緣。 案件啟示：筆者著力于刑事控告的研究，且多次開展講座，面對以上二個案例的控告筆者深感困難重重。第一，虛擬數字貨價格波動大，強制清退后遺癥多，平臺倒閉時有發生等等。第二，面對新生事物，立法、司法層面延遲響應，實務中存在的問題是：法律行為定性困難、價值認定困難、證據收集困難等等。理性看待“區塊鏈”、“虛擬貨幣”等概念，不要盲目相信天花亂墜的承諾，樹立正確的貨幣觀念和投資理念，提高風險意識，以免陷入詐騙的圈套。
三、國內發布典型詐騙案例及啟示
案例一 2019年以來，李某等人在黃某海（綽號“龍王”，另案處理）帶領下，在境外通過微信聊天等方式，針對每一個被害人建一個群，群內除被害人外均是被告人操控的微信號，設計詐騙專門話術，引誘被害人在“奧晶國際”虛擬貨幣交易平臺投資，待被害人嘗到甜頭大量投入資金后，再通過技術控制平臺指數的漲跌，在短短二個月的時間內人為導致被害人虧損1700萬元資金，進而非法占有被害人投資的錢財。 經法院審理認為，李某等16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采用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構成詐騙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至十一年不等刑罰，并處合計罰金202萬元，退賠被害人經濟損失人民幣616.1231萬元，追繳未退出的違法所得15.32萬元。 案例二 2020年2月13日，被告人羅某杰在境外與詐騙分子事前通謀，計劃將詐騙資金兌換成虛擬貨幣“泰達幣”，并搭建非法跨境轉移通道。羅某杰通過境外地下錢莊人員戴某明和陳某騰（均為外籍、另案處理），聯系到中國籍虛擬貨幣商劉某輝（另案處理），共同約定合作轉移詐騙資金。同年2月15日，被害人李某等通過網絡平臺購買口罩被詐騙分子騙取人民幣110.5萬元后，該筆資金立即轉入羅某杰控制的一級和二級賬戶，羅某杰將該詐騙資金迅速轉入劉某輝賬戶。劉某輝收到轉賬后，又迅速向陳某騰的虛擬貨幣錢包轉入14萬余個“泰達幣”，陳某騰扣除提成，即轉給羅某杰13萬個“泰達幣”。后羅某杰將上述13萬個“泰達幣”變現共計人民幣142萬元。同年5月11日，公安機關抓獲羅某杰，并從羅某杰處扣押、凍結該筆涉案資金。 案件啟示 案例一：詐騙犯罪團伙分工明確，利用微信聊天騙取被害人的信任，誘使被害人在網絡平臺投資從而達到詐騙的目的。近年來，網絡詐騙呈現出跨地域、團伙作案、精準詐騙等特點。 案例二：利用虛擬貨幣非法跨境轉移資金，嚴重危害經濟秩序和社會穩定，應當依法從嚴懲治。虛擬貨幣因具有支付工具屬性、匿名性、難追查等特性，往往被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團伙利用，成為非法跨境轉移資金的工具，嚴重危害正常金融秩序。 專門為詐騙犯罪分子提供資金轉移通道，形成較為穩定協作關系的，應以詐騙罪共犯認定。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案件多是內外勾結配合實施，有的詐騙犯罪分子在境外未歸案，司法機關難以獲取相關證據，加大了對在案犯罪嫌疑人行為的認定難度。司法機關在辦理此類案件時，要堅持主客觀相統一原則，全面收集行為人與境外犯罪分子聯絡、幫助轉移資金數額、次數、頻率等方面的證據，對于行為人長期幫助詐騙團伙轉賬、套現、取現，或者提供專門資金轉移通道，形成較為穩定協作關系的，在綜合全案證據基礎上，應認定其與境外詐騙分子具有通謀，以詐騙罪共犯認定，實現罪責刑相統一。 區塊鏈技術已以摧枯拉朽之勢呼嘯而來，生活在區塊鏈、大數據的互聯網文明中，人的一生，就是數字化的一生，而暗黑世界于普通人而言，既遙不可及，又觸手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