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個人債務致使夫妻共有房產被執行，被執行人配偶應當如何救濟
作者：張其超 楊實 2024-05-27一、引言
在現代社會中，夫妻共有財產的處置往往涉及復雜的法律問題，尤其是當一方的個人債務導致共有房產被執行時，另一方配偶的權益保護顯得尤為重要。本文旨在探討在個人債務導致共有房產被執行的情況下，被執行人配偶在法律上可以采取的救濟措施，以保障其合法權益。
二、被執行人配偶的救濟途徑
當夫妻共有房產因一方個人債務被執行時，被執行人配偶面臨失去共同財產的風險，被執行人配偶主要可以通過執行異議和析產訴訟來維護其合法權益，具體而言：
（一）關于執行異議
被執行人配偶可以依法向執行法院提出執行異議。這種異議主要基于兩方面的理由：一是執行標的錯誤，即執行法院錯誤地將夫妻共有房產作為被執行人的個人財產進行執行，未保留被執行人配偶的共有份額；二是執行行為違法，即執行法院在執行過程中違反了法定程序或法律規定，例如未及時通知共有人。
1.執行標的異議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2023修正）第二百三十八條規定：“執行過程中，案外人對執行標的提出書面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自收到書面異議之日起十五日內審查，理由成立的，裁定中止對該標的的執行；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駁回。案外人、當事人對裁定不服，認為原判決、裁定錯誤的，依照審判監督程序辦理；與原判決、裁定無關的，可以自裁定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依據上述法律規定，因夫妻一方個人債務導致共有房產被執行的情形下，被執行人配偶可首先向執行法院提出執行標的異議，若異議成立，則共有房產執行中止，被執行人配偶后續可通過對共有房產進行經債權人認可的協議分割或提起析產訴訟的方式以保護自己所依法享有的財產份額。
若異議被駁回，則被執行人配偶可通過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方式以期排除對共有房產的強制執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我國法律規定賦予了被執行人配偶以執行異議之訴的方式保護自身合法權益的權利，但在當前司法實踐中【參考案例：（2020）最高法民申1543號、（2017）最高法民申2083號】，人民法院更傾向于認定被執行人配偶享有案涉房產共有的部分份額的民事權益，將會從執行款中獲得其應有的共有財產份額，其權益不會受到損害，不宜認定為其享有足以排除對整個案涉房產予以強制拍賣執行的民事權益，進而駁回被執行人配偶的執行異議之訴。
2.執行行為異議
《民事訴訟法》（2023修正）第二百三十六條規定：“當事人、利害關系人認為執行行為違反法律規定的，可以向負責執行的人民法院提出書面異議。當事人、利害關系人提出書面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自收到書面異議之日起十五日內審查，理由成立的，裁定撤銷或者改正；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駁回。當事人、利害關系人對裁定不服的，可以自裁定送達之日起十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
依據上述法律規定，被執行人配偶亦可就執行法院的違法執行行為提出異議，最為典型的情形便是法院在執行共有房產時，未及時通知共有人【參考案例：（2021）陜0431執異28號】。如異議成立，則相關執行行為將會被撤銷或改正；如異議被駁回，則被執行人配偶可向執行法院的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
通過上述分析可知，被執行人配偶通過執行異議的方式所獲得的救濟更多的是一種暫時性的程序救濟，而非終局性的實體救濟，這也正與我國法律體系中不得以執代審的原則相符合。若被執行人配偶欲就其合法權益獲得終局性的實體救濟，則需對共有房產進行協議分割或提起析產訴訟，但鑒于協議分割需經債權人同意，而實踐中債權人對于夫妻內部所達成的分割協議表示同意可能性較低，故對被執行人配偶而言，析產訴訟便成為解決共有房產被執行的最優解。
（二）關于析產訴訟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以下簡稱“查扣凍規定”）（2020修正）第十二條規定：“對被執行人與其他人共有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查封、扣押、凍結，并及時通知共有人。共有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并經債權人認可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有效。查封、扣押、凍結的效力及于協議分割后被執行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對其他共有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的查封、扣押、凍結，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予以解除。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
1.關于適格原告
依據上述法律規定，共有人可以主動提起析產訴訟，而申請執行人也可以代位提起析產訴訟。人民法院在這兩種情況下都應當準許訴訟，并且在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即適格原告包括共有人和申請執行人。
2.關于管轄法院
雖然《查扣凍規定》第十二條明確了析產訴訟的適格原告，但卻并未明確規定管轄法院。當被執行人配偶提出析產訴訟時，較少出現被告提出管轄權異議的情形，故實踐中多為不動產所在地法院專屬管轄。但當債權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情形下如何確定管轄法院在實踐中仍是頗有爭議的一個問題。
債權人代位提起的析產訴訟，部分法院認為代位析產訴訟屬于執行程序中產生的附隨訴訟，其前提條件及后續處置均與執行程序緊密相關，從審執兼顧的角度考慮，應由執行法院管轄【參考案例：（2022）滬02民終1094號、（2021）滬0105民初18370號】。但與此同時，也有部分法院認為代位析產訴訟屬于專屬專門管轄的類型，應由不動產所在地法院管轄。【參考案例：（2023）最高法民轄112號、（2021）滬01民轄終516號】
3.關于如何銜接后續執行
在共有人或債權人代位提起的析產訴訟審理完畢后，被執行人配偶就案涉房產所享有的份額即得到了生效判決的確認，在該前提下，被執行人配偶的權益如何得到具體維護便成為下一個問題。
人民法院執行程序中對被執行人與他人共有、不能分割的不動產的處置，司法實踐中存在按份額拍賣和整體拍賣后保留共有人相應份額的拍賣款這兩種方式。執行法院可以根據案件及該不動產具體情況選擇以何種方式拍賣。如果法院認為按份額拍賣有可能減損共有物的變現價值，從最大限度實現財產價值的角度出發，可決定對涉案房屋采取整體拍賣【參考案例：（2020）粵執復138號】。
此外，也有部分法院認為被執行配偶可就共有房產行使優先購買權，以此維護自身權益。如《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查處理執行裁決類糾紛案件若干重點問題的解答》中明確：“16.金錢債權執行中，執行標的共有權人提起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請求排除執行，如何處理？……2.共同共有情形下，由案外人主張并舉證證明其所有的份額（比例），人民法院審查并確權后，可以排除對該部分執行。若標的物不可分割，案外人可通過執行標的物變現后分割價款或行使優先購買權實現權利。
三、余論
在個人債務導致共有房產被執行的情境下，被執行人配偶的權益保護是一個復雜且敏感的問題。本文在探討了執行異議和析產訴訟等救濟措施之后，余論部分將進一步深化對被執行人配偶權益保護的思考。
首先，被執行人配偶在面對共有房產被執行時，應積極行使法律賦予的權利。在執行異議和析產訴訟中，配偶不僅需要了解相關法律規定，還應掌握如何有效利用這些規定來保護自己的財產份額。
其次，被執行人配偶在維護自身權益的同時，也應考慮到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在執行過程中，配偶可以通過與債權人協商，尋求一種既能滿足債權人利益，又能保護自己財產份額的解決方案。
再次，被執行人配偶在法律救濟過程中，應尋求專業法律援助。由于執行異議和析產訴訟涉及的法律問題較為復雜，配偶可能需要法律專業人士的幫助，以確保其權益得到充分保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