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案件中不可忽略的主要涉稅事項
作者：于喆 2020-11-17隨著全國各級法院逐步開始受理破產案件，破產案件量將逐漸加大，破產案件的代理也成為眾多律師的一項重要專業法律服務。不論律師是作為破產管理人，還是代理債權人、稅務機關、債務人，破產案件中的涉稅事項都將是律師在辦理破產案件中無法避免的一個問題。如何處理好涉稅事項，是處理破產案件律師的一項重要工作，也是破產案件能否順利完成的重要因素。其中，債務人的欠稅、破產清算過程中新產生的稅款以及合法審核欠稅數額是破產案件中不可忽略的主要涉稅事項。筆者將結合自己實際經辦的一些案例，就以下幾個方面分別進行闡述：
一、正確區分債務人欠稅與破產清算過程中新產生稅款，分別進行處理。 首先，我們需要了解債務人欠稅與破產清算過程中新產生稅款的法律性質是什么。債務人的欠稅屬于債權之一，管理欠稅的稅務機關作為債權申請人提出申請，破產管理人應在債權人會議中債權確認階段對債務人的欠稅予以確認。法律依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八十二條：下列各類債權的債權人參加討論重整計劃草案的債權人會議，依照下列債權分類，分組對重整計劃草案進行表決：對債務人的特定財產享有擔保權的債權；債務人所欠職工的工資和醫療、傷殘補助、撫恤費用；債務人所欠稅款；普通債權。在該條款中，明確了稅款為債權之一。 破產清算過程中對債務人資產的處理或債務人繼續經營而產生的稅費應為破產費用或共益債務，由債務人財產隨時清償。法律依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四十一條：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發生的下列費用，為破產費用：破產案件的訴訟費用；管理、變價和分配債務人財產的費用；管理人執行職務的費用、報酬和聘用工作人員的費用。第四十二條：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發生的下列債務，為共益債務：因管理人或者債務人請求對方當事人履行雙方均未履行完畢的合同所產生的債務；債務人財產受無因管理所產生的債務；因債務人不當得利所產生的債務；為債務人繼續營業而應支付的勞動報酬和社會保險費用以及由此產生的其他債務；管理人或者相關人員執行職務致人損害所產生的債務；債務人財產致人損害所產生的債務。第四十三條：破產費用和共益債務由債務人財產隨時清償。債務人財產不足以清償所有破產費用和共益債務的，先行清償破產費用。債務人財產不足以清償所有破產費用或者共益債務的，按照比例清償。 在筆者經辦的破產案件中，曾有一起案件，破產管理人在債權人會議中要求對債務人的欠稅暫緩認定，其理由是：后續在處理債務人資產時還要產生相應的稅費，到那時再將債務人的欠稅和處理債務人資產時產生的稅費一并處理。針對該觀點，筆者向破產管理人提出了書面異議，向破產管理人闡明了債務人欠稅與破產清算過程中新產生稅款的區別及不同的處理方式。該破產管理人在后續的債權人會議中對債務人的欠稅予以了認定。 二、對稅務機關申請的欠稅數額進行合法審核，對不合法的數額予以扣除，對合法的數額予以確認。 在稅務機關申請債權后，破產管理人應對其申請的欠稅以及債務人以往稅款的繳納狀況進行審核，對不合法的欠稅數額應不予在債權人會議上予以認定，對合法的欠稅數額應及時予以確認。同時，其他債權人及債務人在債權人會議上也可對欠稅及稅款繳納情況提出異議，供破產管理人參考。 對欠稅和稅款繳納狀況的審核，不僅需要精通涉稅法律法規，還需要相當的財務知識和查閱賬務的實踐能力，只有在此基礎上才能做到準確審核，不漏項、不錯誤認定。因此，該項工作需要有專業的稅務律師予以配合。在筆者辦理的破產案件中，破產管理人對欠稅和稅款繳納狀況就經常出現錯誤審核的情況。這些錯誤審核情況的產生大多來源于破產管理人對涉稅法律法規的理解不準確、不能獨立地查閱財務資料，過分依賴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對稅收業務不熟悉，法律法規運用不熟練導致的。 案例一：某破產案件中，破產管理人在查看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報告時，發現該債務人存在部分留抵稅款，破產管理人想當然的認為在審計報告上體現出來的留抵稅款就是該債務人尚未抵扣完的稅款，于是要求用該留抵稅款抵減該債務人的欠稅。但是，經筆者審核發現，該留抵稅款僅為債務人自己的賬務處理，是賬面上的留抵稅款。針對留抵稅款的使用，在使用留抵稅款進行抵扣或抵免時應按照稅務機關的要求向稅務機關進行納稅申報，申報后稅務機關將對其進行審核。為什么需要稅務機關進行審核呢，因為產生留抵稅款由多方面的原因，比如：存貨銷售后未開具發票；存貨以明顯低價格銷售，導致出現留抵稅款；存貨因管理不善等原因滅失，導致出現留抵稅款；購入貨物等取得的增值稅發票不符合法律法規的規定，但進行了違法抵扣的等等情況。本案例中債務人相應留抵稅款的情況并未向稅務機關申報并經過稅務機關審核，可能存在留抵稅款不實的情況，因此該審計報告上體現的留抵稅款還尚不具有稅法意義上的留抵性質，不能作為留抵稅款使用。破產管理人僅憑債務人的審計報告就簡單認定該留抵稅款，就屬于不能獨立地查閱財務資料，過分依賴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對涉稅法律法規的理解不準確、對稅收業務不熟悉，法律法規運用不熟練導致的錯誤認定。在筆者提出異議后，破產管理人予以糾正。 案例二：某2019年的破產案件中，破產管理人對其中稅務機關申報的22萬元欠稅不予認定，認為該22萬元為2012年及2013年的印花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法》第五十二條：“因稅務機關的責任，致使納稅人、扣繳義務人未繳或者少繳稅款的，稅務機關在三年內可以要求納稅人、扣繳義務人補繳稅款，但是不得加收滯納金。因納稅人、扣繳義務人計算錯誤等失誤，未繳或者少繳稅款的，稅務機關在三年內可以追征稅款、滯納金；有特殊情況的，追征期可以延長到五年。對偷稅、抗稅、騙稅的，稅務機關追征其未繳或者少繳的稅款、滯納金或者所騙取的稅款，不受前款規定期限的限制。”相關稅款追征期不能超過5年的規定，該22萬元的印花稅至2019年已超過5年，過了法定的追征期因此不予確認。就該觀點，筆者在查閱稅務機關向破產管理人提交的申報債權材料時發現，在申報資料中具有2017年該稅務機關就上述印花稅向該企業發出的《稅務事項通知書》并送達，同年又下發的《催告書》并送達的證據材料，這些證據材料證明稅務機關在對該欠稅進行處理的時間是2017年，距離該欠稅的產生時間2012年及2013年，并未超過5年的追征期，符合稅收征管法的規定。由此，體現出該破產管理人對稅收業務不熟悉，法律法規運用不熟練，審核材料不專業。就該案例還引申出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破產管理人及其他債權人、債務人能否對稅務機關主張的債權進行合法性審核或提出異議，筆者認為是可以的。破產管理人在通過債權人會議認定稅務機關提出的債權申請時，應該對稅務機關申請的債權進行合法性審核，對不合法的申請應當予以剔除，同時，其他債權人、債務人也可以對稅務機關提出的申請在債權人會議中向破產管理人提出異議。 以上所述是破產案件中不可忽略的幾個主要涉稅事項。另外，除了上述的幾個主要事項，在破產案件中還有其他一些涉稅事項，例如：破產資產處置過程中產生的稅費承擔問題等。在破產案件中，涉稅事項是處理破產案件不可避免的必要事項，如何處理并處理好這些事項，將關系到破產案件能否順利完成，而這些專業性極強的法律事項應當由專業的稅務律師來進行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