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網絡犯罪入歧途--天才留學生非法控制知名網絡公司內網系統
作者：艾陽陽 翁志輝 2021-06-08近年來，計算機網絡技術飛速發展，網絡空間正在逐步發展成為與現實空間相獨立的虛擬空間，嚴肅法制凈化網絡空間近年來也被視為各地司法建設的重要項目，但是計算機相關犯罪案件數量卻一直呈現高速增長的趨勢。為此類新型犯罪進行辯護，律師除了要具備處理普通刑事案件的基礎辯護技能以外，還需要了解計算機相關術語的內涵和基礎知識，只有更清晰地了解計算機網絡在犯罪活動中的存在形式，才能既公平公正地讓犯罪活動得到應有的懲戒，又有效地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計算機相關犯罪案件具有與時俱進的特點，將其與當前的司法制度有效結合，是成為此類案件是否能夠得到適當處理的關鍵因素；我們接下來與大家分享的，就是一起在“捕訴合一”司法制度背景下處理的新型計算機網絡犯罪案件。
案情簡介：2021年3月，當事人在某知名游戲公司的頁面上發現一個漏洞，這個漏洞立即激發了當事人意欲一窺究竟的好奇心，繼而利用漏洞讀取了頁面的數據庫密碼以及配置文件信息，利用配置信息獲取了該游戲公司某員工的服務器控制權，并在該員工的電腦上安裝惡意軟件，控制了該游戲公司內網的服務器，同時獲取了該公司約上萬條花名冊數據，拷貝后存放于自己的個人電腦中。
而后當事人在入侵游戲公司內網的情況下，利用非法權限在該游戲公司內網的數臺服務器安裝了后門程序，通過服務器修改了游戲數據庫，為自己的游戲賬戶添加了上億元游戲金幣和多項游戲裝備，后被該公司網絡安全部門發現后報警，上海公安機關以當事人涉嫌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將其刑事拘留。
案件焦點：
1. 被害單位修復被當事人非法利用的漏洞費用是否能直接將其認定為是由當事人造成的被害單位的損失？
2. 當事人利用漏洞向個人游戲帳戶中添加的游戲金幣和游戲裝備是否能認定為是當事人的違法所得？
3. 當事人控制的服務器的概念是不是等同于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司法解釋中的計算機信息系統？
4．當事人非法獲取的上萬條花名冊信息能否被認定為是身份認證信息？
5. 當事人是否適用取保候審，在哪個時間點為當事人爭取取保成功率最高？具體如何實施？
辯護過程：
關于當事人所涉嫌的罪名什么情況下入罪？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罪的含義，是指對國家事務、國防建設、尖端科學技術領域以外的計算機信息系統實施非法控制，情節嚴重的行為。因此，是否達到“情節嚴重”是當事人行為是否入罪的核心要領。結合《兩高關于辦理危害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稱“解釋”）第一條第一款之規定，情節嚴重”的情形有五項，分別為（一）獲取支付結算、證券交易、期貨交易等網絡金融服務的身份認證信息十組以上的；（二）獲取第（一）項以外的身份認證信息五百組以上的；（三）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二十臺以上的；（四）違法所得五千元以上或者造成經濟損失一萬元以上的；（五）其他情節嚴重的情形。
根據解釋第一款第四項，造成被害單位經濟損失一萬元以上的或違法所得五千元以上，達到“情節嚴重”起點標準，我們從家屬處獲悉，被害單位最初報案損失金額四萬元，目前仍在補證，損失金額或將大幅增加。根據上述情況，我們提出，被害單位的經濟損失，需要慎重計算系統的修復成本。修復成本主要指被害單位對相關漏洞的修復成本，當事人利用被害單位網頁漏洞進而控制某服務器，說明被害單位的漏洞已然存在，為修復原有漏洞所花費的成本不是因當事人造成的直接損失，而是單位本身要承擔的日常迭代維護成本，因此本案中的漏洞修復成本不能算作被害單位的經濟損失；而關于當事人的違法所得情況，當事人添加的金幣和游戲裝備在游戲平臺不可買賣，無法直接變現缺少直接價值衡量，當事人也沒有到第三方交易平臺出售上述金幣及裝備，不存在非法獲利情況，綜上所述當事人在本案中不存在直接非法獲利。
另外我們還從家屬處獲悉，被害單位報案稱當事人控制其21臺計算機系統，與當事人供述的十余臺有出入，數量統計差異的癥結點在于被害單位關于計算機系統的統計口徑是否等于司法解釋中的計算機系統的定義。司法解釋所稱“計算機信息系統”和“計算機系統”，是指具備自動處理數據功能的系統，包括計算機、網絡設備、通信設備、自動化控制設備等。服務器本質上是指具備管理資源并為用戶提供服務的計算機。因此，本案控制服務器的數量等同于控制計算機系統的數量，我們經過與當事人反復核對，當事人控制十余臺服務器，遠沒達到二十臺的“情節嚴重”起點。
關于身份認證信息，當事人非法獲取被害單位員工花名冊被指認為非法獲取認證信息或數據，通常來說比較具有普適性的認證信息有動態口令、短信驗證、靜態密碼、USB KEY或上述幾項組合，本案中的員工花名冊信息不直接具備身份認證的功能，不能被直接認定為司法解釋中的身份認證信息。
在厘清上述法律事實和相關計算機專業術語的基礎上，把握取保候審的黃金時機，第一個時機拘留二十天左右，按照刑訴法規定，律師提出取保候審申請后，辦案機關三天內予以回復，如果當事人剛剛被拘留，辦案機關還未對案件展開調查，怎么可能三天內先放人呢？而二十天左右案情大致清晰，律師此時提出一份入情入理的申請，成功率必然倍增；第二個時機，審查逮捕階段的七天，如果七天內檢察院做出不批準逮捕的決定，那么當事人就可以被釋放或取保。
關于第一個時機，家屬委托的第一位律師在當事人被拘留的第二天提交了取保申請，當天被駁回，目前仍處于同一階段（公安偵查階段），不可能在第一位律師的取保被駁回后更換一個律師馬上再次申請，經與辦案民警反復溝通，結合當事人的實際案情，我們以律師意見的形式提出了無罪辯護法律意見，嘗試在第一階段爭取到當事人被釋放的結果，無罪的律師意見提出后，公安機關在認真研究律師意見后回復案情較為復雜，仍需報檢，由檢察機關做出是否逮捕的決定。
案件進入檢察院審查逮捕階段后，我們采取“騎墻式辯護策略”，一方面律師意見認為當事人的行為沒有達到刑事立案標準，可不批捕；另一方面深入研究案件事實，按照案件事實即便達到立案標準，仍存在可以利用相對不捕策略不對當事人進行批捕的可能，最終為當事人在審查起訴階段爭取到不批捕的結果。
案件處理結果：檢察院對當事人的罪名進行調整，由刑事拘留時的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調整為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罪，同時對當事人做出相對不捕的決定，當事人被取保候審，暫時獲取相對的自由，取保候審期間需要遵守相關法律規定，保證隨傳隨到。計算機網絡并非法外之地，律師雖然需要積極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但是仍然希望廣大互聯網從業人士積極學習法律法規知識，自律慎獨不可隨意利用網絡手段行非法之事。
附相關法律法規：
《刑法》第二百八十五條 【非法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違反國家規定，侵入國家事務、國防建設、尖端科學技術領域的計算機信息系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違反國家規定，侵入前款規定以外的計算機信息系統或者采用其他技術手段，獲取該計算機信息系統中存儲、處理或者傳輸的數據，或者對該計算機信息系統實施非法控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程序、工具罪】提供專門用于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的程序、工具，或者明知他人實施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的違法犯罪行為而為其提供程序、工具，情節嚴重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
單位犯前三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各該款的規定處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