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筆記3：海關價格稽查的那些事
作者：寧靜 楊玉瑞 2021-12-13
摘要：稽查是海關常用監管手段，也是海關查發并整飭企業不合規行為，發現并移送涉嫌違反海關監管規定、涉嫌構成走私行為或走私犯罪線索的重要渠道。其中，價格相關要素申報是否準確，是否存在偷漏稅等情形，歷來是海關稽查的重點內容，也因為直接關乎企業切身利益，成為實務中咨詢的熱點問題，基于此，本期對近年來海關價格稽查關注的領域、海關價格稽查的常見結果、企業可能承擔的法律責任以及合規應對進行簡要概括和梳理，希望對企業有所幫助。
關鍵詞：海關價格稽查 追稅補稅 后果 合規應對
一、近年來海關價格稽查關注的領域
1.什么是海關價格稽查
《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稽查條例》將海關稽查定義為：海關自進出口貨物放行之日起3年內或者在保稅貨物、減免稅進口貨物的海關監管期限內及其后的3年內，對與進出口貨物直接有關的企業、單位的會計賬簿、會計憑證、報關單證以及其他有關資料和有關進出口貨物進行核查，監督其進出口活動的真實性和合法性。
海關價格稽查，本質還是海關稽查，顧名思義，也就是海關針對被稽查人在進出口活動中與“完稅價格相關要素”申報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開展稽查的活動。
2.價格稽查以點帶面，涉及海關專業領域廣，對企業影響深遠。
價格稽查的切入點是“完稅價格相關要素”的申報是否如實、準確，看似是一個點，但實際上“完稅價格相關要素”包含了特許權使用費、傭金、特殊關系、運保費等諸多可能影響海關審定完稅價格的要素，每個要素又涉及了不同的專業知識、業務領域，所以，海關價格稽查以點帶面，對企業乃至相關行業影響深遠。
隨著信息化、專業化能力以及風險研判手段的提升，近幾年海關加大了針對完稅價格相關要素的稽查力度，在特許權使用費、特殊關系、運保費申報等方面越來越頻繁地開展專項稽查。有別于常規稽查以監督和規范被稽查企業進出口行為為目標的“全面體檢”特征，專項稽查主要在于發現違法行為，是以風險程度較高或政策敏感性較強的行業、企業、商品為重點而實施的一種稽查作業方式，海關往往會通過風險研判初步調查，鎖定目標企業、行業或商品后有的放矢地開展稽查，因此，專項稽查的命中率通常是百分之百的，對此企業要保持敏感和警醒。
圖1 近年來海關價格稽查關注的領域
二、海關價格稽查的常見結果
海關價格稽查從企業收到《海關稽查通知書》時正式啟動，常規稽查通常在實施稽查3日前通知企業；符合規定情形的，海關可不事先通知、徑行稽查，在開始實施稽查時向被稽查人制發《海關稽查通知書》。經過稽查，一般有以下幾種結果：
（一）發現企業存在不規范行為——責令整改
稽查是海關對企業進出口活動的真實性、合法性進行監督的手段。如果經過稽查，海關發現企業雖然存在不規范情形，但是不涉及違法違規行為，針對不規范情形，海關會責令企業整改。
舉個例子，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稽查條例》第三十條、第三十一條的規定，若有以下4種情形之一的，將由海關責令整改。
圖2 責令整改情形示例
當然，前述示例情形下，如果企業拒不改正，或情節嚴重的，海關還可以按照規定適用相關處罰措施。歸結起來：
1.不規范行為輕微將被責令限期改正，逾期不改正的，將處以罰款；
2.情節嚴重的，將撤銷報關注冊登記，還可對負有直接責任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以罰款。
（二）發現企業存在少繳或漏繳稅款情形的——追征或補征，并按規定進行其他處理
海關通過價格稽查發現企業存在完稅價格相關要素申報不實，以至少繳或漏繳稅款的，由海關依法向被稽查人補征或追征稅款。也就是說，只要經過稽查發現企業少繳或漏繳稅款，補稅或者追稅是必然動作。這里涉及兩個問題：
1.到底是補稅還是追稅？
補征稅款的期限是自繳納稅款或貨物放行之日起1年內，追征則是前述起算點之日起3年內，而且還要從繳納稅款或貨物放行之日起按日加收少征或者漏征稅款萬分之五的滯納金，對于企業來講，究竟適用1年內補征稅款，還是3年內追征稅款，涉及巨大的稅差，而且牽涉到相關行為的定性等問題，所以區分清楚是很有必要的。總體來說，兩者的區別在于，追征是以被稽查人“違反規定”造成少征或者漏征稅款為前提的。
2.何為“違反規定”？
既然區分追征與補征的關鍵是納稅義務人“是否違反規定”，那么，“規定”是指什么？根據海關總署2012年1號行政解釋，這里的“規定”一般是指法律、行政法規、規章以及海關總署公告。至于如何確定納稅義務人是否“違反規定”，在實務中，涉及海關內部不同部門間的工作配合問題，往往如果稽查部門在稽查中發現企業涉嫌違反規定的，會移交緝私部門處理，根據緝私部門的反饋結果來確定最終適用追稅還是補稅。
小結一下，經過稽查發現企業存在少繳或漏繳稅款的情況下，根據企業“是否違反規定”來區分，可能出現以下結果：
圖3 關于少征或漏征稅款可能的后果
圖示第2、3點均涉及稽查部門發現企業可能存在涉嫌違反規定的線索后，根據部門分工移交緝私部門處理的情形，具體我們會在第（三）部分介紹。
3.主動披露的適用
此外，圖示第3點還涉及主動披露的相關規定，簡單概況如下：
（1）適用的情形
企業自查發現其進出口活動存在少繳、漏繳稅款或者其他違反海關規定的情形，可以向海關主動披露。
（2）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能認定主動披露：
--報告前海關已經掌握違法線索的；
--報告前海關已經通知被稽查人實施稽查的；
--報告內容嚴重失實或者隱瞞其他違法行為的。
（3）經海關認定為主動披露的政策紅利
符合規定情形，經海關認定為主動披露的，給予的政策紅利主要體現在不予行政處罰、減輕或從輕處罰，可以減免滯納金，信用等級不受影響等。
具體到涉稅違規行為，符合下列情形之一的，不予行政處罰：
--在涉稅違規行為發生之日起三個月內向海關主動披露，主動消除危害后果的；
--在涉稅違規行為發生之日起三個月后向海關主動披露，漏繳、少繳稅款占應繳納稅款比例10%以下，或者漏繳、少繳稅款在人民幣50萬元以下，且主動消除危害后果的；
此外，進出口企業、單位主動披露且被海關處以警告或者50萬元以下罰款行政處罰的行為，不列入海關認定企業信用狀況的記錄；對主動披露并補繳稅款的進出口企業、單位，海關可以減免滯納金。
（三）發現企業涉嫌違法違規情形的—移交緝私部門處理
稽查部門發現企業涉嫌違法違規情形的移交緝私部門的，緝私部門會針對移交的案件線索進行調查，經調查認定企業相關行為違反海關監管規定，或者構成走私行為的，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行政處罰實施條例》等規定進行行政處罰，涉嫌構成走私犯罪的，將移交檢察機關提起公訴。可以說，緝私部門行政案件或者刑事案件的很大一部分案源就來自于稽查部門的線索移交，所以企業務必重視海關稽查的合規應對，做到防微杜漸，提前化解風險。
三、企業可能承擔的法律責任以及合規應對
（一）企業可能承擔的法律責任
從法律責任類型來說，企業被海關稽查發現問題后，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主要涉及行政責任、刑事責任。具體的違法違規情形可以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行政處罰實施條例》等規定。
此外，企業違法違規被追究法律責任，還可能被下調信用等級。尤其是當前海關信用管理制度簡化了企業信用等級，原先的一般認證企業符合下調情形，將被降級至失信企業，而失信企業將要承擔進出口貨物查驗率達80%以上、增加稽核查頻次、全額交保等諸多不利懲戒措施，對于企業的影響是跨行業、全方位的。（關于海關企業信用管理辦法的相關解讀，詳見《海關筆記2：11月1日實施的海關企業信用管理辦法，企業要關注什么？》）
（二）關于合規應對的建議
對于企業來講，一旦被稽查，怎么重視都不為過。我們建議從以下進行合規應對：
l 事前：秉持守法經營的理念，建立和完善內部合規機制，遇到完稅價格相關要素申報事項，保持敏感，設立警戒紅線，一旦觸發紅線，立即啟動內部應急機制；定期自查，善用海關價格預裁定程序；發現苗頭問題的，提前防范；若發現存在少繳或漏繳稅款的，主動披露，將處罰的風險降到最低。
l 事中：若被海關通知稽查，要積極配合與舉證，及時提交書面意見，充分行使陳述、申辯權利；必要時主動尋求專業律師幫助。
l 事后：對于海關追補稅或者行政處罰等有異議的，可以通過行政復議、行政訴訟等途徑救濟來維護合法權益。
筆記小結
1.海關價格稽查牽涉的業務領域廣，專業性強，事關企業切身利益，而且走勢不易判斷和把控，對于企業來說一旦發現存在稽查風險或者被通知稽查，需要迅速研判，盡快采取措施。
2.對于海關開展的行業性價格稽查，業內企業要保持敏感，因為行業問題的普遍性特點，海關可能會將稽查成果適用于業內相關企業。
3.工夫在平時，事前防范很重要。企業要盡快建立內部合規機制，比如完善工作制度，優化業務流程，做好資料留存等，以便遇到海關價格稽查時，可以及時提供支持己方論點的相關材料，有禮有節，從容應對。
4.對于專業性強或者復雜疑難的問題，不要拖延，及時尋求專業律師的幫助，以期將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或者防止損失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