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汽車零部件企業科創板審核關注的法律問題
作者：曹巖 施宇光 2022-01-23我國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自21世紀以來發展迅速，自2009年起我國汽車銷量躍居全球第一并保持至今。而隨著我國基礎設施建設進一步投入和城鎮化推進，汽車消費市場長期仍然有較大的增長空間。另受國際市場的恢復、中國品牌競爭力的提升等有利因素的影響，我國汽車出口近年來也表現出色。此外，隨著新能源汽車、無人駕駛、共享出行等創新技術的問世，更是大力推動并促進了整個汽車行業的發展，相關創新技術也正是科創板重點支持的方向。
一、近年汽車/汽車零部件主要相關法規政策 我國的汽車/汽車零部件產業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尤其是在21世紀的迅速發展，已經成為了我國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加之由于我國汽車消費市場較大的增長空間，近年來吸引了眾多著名跨國汽車集團來華開展相關業務。全球汽車產業向新興市場轉移更是提高了我國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的制造能力和技術實力。精進電動、億華通、嘉元科技、孚能科技、巨一科技等一批知名的汽車/汽車零部件企業更是陸續登陸科創板，使得汽車/汽車零部件板塊成為科創板的重要板塊。 雖然，由于2020 年新冠疫情的爆發等因素，汽車行業也受到一定影響，但隨著國內新冠疫情的逐步緩解以及國內各類促進汽車消費政策的落地實施， 汽車市場正在逐步回暖。根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統計數據，2021年我國汽車產銷分別為2608.2萬輛和2627.5萬輛，同比分別增長3.4%和3.8%。其中，我國新能源汽車等創新技術更是發展迅速，根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統計數據，2021年，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354.5萬輛和352.1萬輛，同比均增長1.6倍，市場占有率達到13.4%。 汽車行業產銷數值的增長意味著對于各類汽車零部件采購需求的增長，同時帶動了汽車零部件企業的發展。包括發動機基本零部件、金屬加工件、充電設施與系統零部件、汽車電子系統零部件、通用零部件等在內的汽車零部件企業也受到積極影響。 二、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科創板審核聚焦的法律問題 (1) 產品質量與安全問題 產品質量和安全問題是汽車行業面臨的重要經營風險之一，汽車行業的產品質量和安全標準主要包括汽車和零部件的技術規范、最低保修要求和汽車召回規定等?？苿摪鍖徍藭r亦要求擬上市企業披露其產品可能導致的風險、產品糾紛等事項。《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內容與格式準則第41號——科創板公司招股說明書》（“《第41號準則》”）公告文件第三十三條中明確規定：“發行人應結合科創企業特點，披露由于重大技術、產品、政策、經營模式變化等可能導致的風險：（五）法律風險，包括重大技術、產品糾紛或訴訟風險等方面對發行人合法合規性及持續經營的影響。” 【案例】 科創板申報企業孚能科技是一家汽車電池供應商，其的下游客戶包括汽車生產企業，通常對產品質量有較高要求，因此在審核過程中被上交所要求說明：（1）發行人的質量控制和檢測體系的運作模式與人員安排；（2）說明對于質量瑕疵產品的處置方式，是否建立了召回機制并配備了相應負責人員，發行人質量控制和檢測體系與召回機制是否有效。 【案例分析】 汽車行業的產品質量和安全標準主要包括汽車以及汽車零部件的技術規范要求、最低保修要求和產品召回相關規定等。鑒于汽車行業產品質量和安全問題的極端重要性，科創板審核時會關注包括以下內容：是否存在違反國家有關法律法規、技術規范的情形；是否存在有關產品的質量事故；企業為防范產品質量風險采取的措施。 通常，相關擬上市企業應當制定并執行對不合格產品的控制程序，使發生的不合格產品處于受控狀態并依照相應程序進行處置，以防相關不合格產品的交付和使用。在客戶投訴退貨時，將退回的異常產品錄入進相關《退貨記錄表》，并通過檢驗后決定進行返修或依照流程進行報廢等。 國家對汽車行業的產品質量和安全問題的相關法規、標準體系近年來日趨完善，《缺陷汽車產品召回管理條例》、《家用汽車產品修理、更換、退貨責任規定》等法規規定亦陸續頒布。若客戶使用的相關車型因產品質量問題發生召回事項，相關企業對其生產的缺陷汽車可能承擔召回義務，亦存在承擔賠償責任風險。 根據《民法典》第一千二百零二條規定，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生產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民法典》第一千二百零三條規定，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產品的生產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請求賠償。產品缺陷由生產者造成的，銷售者賠償后，有權向生產者追償。因銷售者的過錯使產品存在缺陷的，生產者賠償后，有權向銷售者追償。因此，如果擬上市企業不能滿足國家質量標準的要求，因自身的設計、生產原因導致產品出現質量瑕疵，或未能嚴格控制外購核心零部件的產品質量導致出現產品質量瑕疵，甚至引發一定安全隱患的，企業將可能面臨行政處罰、訴訟以及品牌聲譽的負面輿論影響，并可能影響到企業的經營能力。 (2) 新能源補貼問題 科創板審核之所以關注補貼問題的原因之一是，新能源汽車的補貼額較高。且由于相關補貼政策存在的不確定性，如果新能源汽車/汽車零部件相關的擬上市企業生產經營過分依賴相關補貼，則可能導致在補貼大幅退坡、甚至是在逐步被取消的背景下出現營業收入、利潤的大幅下滑。 【案例】 科創板申報企業容百科技生產應用于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系統的重要零部件。在科創板審核中，上交所要求其：2）結合行業最新政策變化對發行人客戶的生產經營、采購規模等方面的影響，充分披露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變化對發行人下游客戶及對發行人經營業績的影響程度。 【案例分析】 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之前的發展一定程度上獲利于補貼政策的支持。經過十余年的高速發展，中國已經發展成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車市場。而隨著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逐漸走向成熟，相關企業逐漸發展壯大，有關部門逐步提高新能源汽車補貼門檻并降低補貼金額，逐漸形成了補貼退坡。 由于補貼退坡以及將來相關補貼政策存在的不確定性，在本案例中審核委員會對企業提出上述問詢，關注點在于擔心在補貼退坡過程中企業能否及時有效應對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調整，是否會對其經營能力造成不利影響，使得營業收入、利潤等重要數值會出現大幅下滑。 盡管補貼退坡存在對相關企業的營業收入、利潤數據產生影響的風險。但是隨著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的成熟化，新能源汽車行業已成為我國重點發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行業政策的調整并不會減弱市場對于新能源汽車/新能源汽車零部件及相關制造材料的采購需求。因此，相關企業只有通過提升過硬的產品力和市場認可度，才能最終實現規模及銷量的提升并以此攤薄成本，最終創造利潤。所以在應對該問題時，擬上市企業最終還是應當回歸到科創板審核關注的核心問題，即擬上市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及核心技術領先性。 (3) 第三方合作/授權許可對企業自身競爭力影響 企業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是科創板審核關注的重點問題。2021年4月證監會發布《關于修改<科創屬性評價指引（試行）>的決定》，其中的“4項常規指標”就對“企業最近3年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例5%以上或最近3年研發投入金額累計在6000萬元以上；研發人員占比超過10%”等內容作出要求。 由于行業特性，汽車企業，尤其是新能源汽車零部件供應商，在研發、開發等業務中經常會于第三方公司合作。因此相關擬上市企業與第三方公司在合作中產生的問題（包括第三方公司對企業自身競爭力、技術領先性以及科創屬性的影響）在科創板審核中會被重點關注。 【案例】 科創板申報企業巨一科技的子公司巨一動力與越南公司Vinfast（巨一科技的合作方）簽署了相關協議，約定巨一動力以非獨占許可的方式將EDS（電驅動系統）相關的知識產權及技術授權給Vinfast使用，并同時向Vinfast提供技術文件轉移、技術傳授等相關服務……。 對此，上交所在問詢函中要求巨一科技：（1）說明相關協議的背景及原因……（4）結合前述知識產權對發行人的重要程度及合同主要條款，說明技術許可對發行人生產經營的影響，是否會對公司競爭力、技術的領先性產生重大影響，發行人的主要應對措施。 巨一科技對問詢函回復： 其上述專利技術授權行為系基于與Vinfast新能源電驅動系統產品開發、生產線產品供應等業務而產生，發行人仍擁有上述專利技術的所有權。上述專利授權，有利于發行人盡快回收研發成本，有利于發行人進一步加大對新能源電驅動系統領域新技術的研發投入。 【案例分析】 擬上市企業在與第三方公司合作、開發過程中難免會涉及到相關專利技術的授權許可。根據《專利法》及相關規定，依被許可人取得權利范圍的不同，可將專利許可分為獨占許可、排他許可、一般許可等類型： 獨占許可是指，被許可方在規定的范圍內享有對相關專利技術的使用權，其他人包括許可方都不得同時在該范圍內具有對該項專利技術的使用權。 排他許可是指，被許可方在規定的范圍內享有對相關專利技術的使用權，而不再許可任何第三方在該范圍內使用該專利，但許可方仍保留自己在該范圍內實施該專利的權利。 一般許可是指，被許可方在規定的范圍內享有對相關專利技術的使用權，而無權干涉許可方自己使用該專利技術或其他第三方也經許可使用該專利技術。 如果企業采用獨占許可的方式將自身專利對外授權許可，則企業在生產經營中使用相關專利、銷售相關產品以及將相關專利技術再次對外進行許可的權利均會受到嚴重影響。而在本案例中，巨一科技對外授權時使用了非獨占許可，影響相對較小。因此建議企業在授權時應當注重授權許可的類型（應盡量避免使用獨占許可的方式對外授權，以免影響企業自身持續經營能力）并且明確對相關產品、技術的后續開發所形成的技術及知識產權歸屬的約定。 此外，在科創板審核過程中，會注重關注相關授權許可的原因與必要性，因此如果相關授權許可是為了擬上市企業盡快回收研發成本，為了企業進一步加大對新技術的研發投入，有利于企業積累更強的技術優勢和研發優勢，則能有力支撐企業對外授權許可的合理性。 (4) 同業競爭問題 同業競爭問題是包括科創板在內的IPO審核中普遍關注的問題。特別是在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的擬上市企業在前期發展過程中，可能存在實際控制人運用其控制的多個不同企業經營、研發不同的產品在市場中進行摸索和嘗試的情形，因此對于同業競爭問題亦需格外關注。 【案例】 科創板申報企業精進電動2020年提交科創板審核 。根據其招股書披露，在此前為了避免其實際控制人控制的企業南京華程與精進電動之間存在潛在的同業競爭情形，精進電動全資子公司精進百思特在2018年5月對南京華程 51%的股權進行了收購。 【案例分析】 除前述案例提到的實際控制人可能涉及的同業競爭情形以外，擬上市企業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亦應避免相關潛在情形。根據《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五款規定，董事、高級管理人員不得未經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同意，作出利用職務便利為自己或者他人謀取屬于公司的商業機會，自營或者為他人經營與所任職公司同類的業務。 建議擬上市企業在科創板申報前，提前做好企業同業競爭問題的排查，對于已存在的同業競爭問題以及將來可能發生的潛在的同業競爭做好預防及處理。以免對擬上市企業獨立性產生不利影響，對科創板審核造成實質阻礙。 此外，通過擬上市企業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等主體出具《關于避免同業競爭承諾函》，承諾不會以任何方式在中國境內外直接或間接參與任何導致或可能導致與發行人主營業務直接或間接產生競爭的業務或活動，亦不生產任何與發行人主要產品相同或類似的產品，亦可對擬上市企業的獨立性進行支撐。 (5) 客戶集中問題 如果擬上市企業客戶集中度過高，且對大客戶的依賴程度較高，則當未來主要客戶需求下降，或主要客戶延長回款賬期等情形出現時，可能對擬上市企業的業務及經營狀況產生不利影響。因此客戶集中問題也會作為科創板擬上市企業審核時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 【案例】 科創板申報企業億華通招股說明書披露：報告期內，發行人燃料電池發動機系統產品前五大客戶占比在 95%至 100%浮動，且存在單一客戶占比超過 80%的情況。對此，上交所要求其：（5）說明發行人客戶集中度高的原因，是否符合行業特性，與行業可比公司的經營特點是否一致，是否存在下游行業較為分散而發行人自身客戶較為集中的情況及其合理性。 【案例分析】 與其他行業供銷模式相比，汽車行業供銷模式存在一定不同。尤其對于汽車零部件企業而言，由于整車廠對于零部件供應商的研發資質、技術標準等要求不一而同，導致汽車零部件企業的客戶通常更容易高度集中在幾個特定的整車廠，也就容易形成客戶集中問題，從而引起科創板審核的關注。在本案例中，審核委員會對企業提出上述問詢，關注點在于企業主要客戶合作的穩定性及業務的可持續性。 擬上市企業即使存在一定程度客戶集中的現象，只要其客戶結構符合行業特征且并不潛在引起自身經營能力等風險，相關客戶集中問題則不直接違反科創板上市要求。因此，針對此類行業特性引起的相關問題，建議企業結合原有客戶的穩定性、潛在客戶及項目訂單的數量、新客戶或新項目開拓情況以及行業市場空間充分等因素，著重說明企業對主要客戶并不存在重大依賴，進而證明企業自身業務的可持續性。 本案例中，被問詢企業亦是通過論證說明企業自身業務的穩定性及可持續性，從而通過審核。 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在上市公司中占據重要份額。尤其是涉及創新技術的新能源汽車技術的相關企業，其掌握的具有先進性的核心技術更是科創板重點支持的方向。本文結合相關案例，就科創板審核委員會在問詢函中針對汽車/汽車零部件企業提到的相關問題等進行整理、分析，供讀者參考。建議相關擬上市企業在正式申報前對汽車/汽車零部件行業在科創板審核中可能出現的常見問題預先做好排查，并對需要說明、披露的問題提前做好信息搜集等準備工作，已便更好地應對科創板審核。
